第二十六章

阿尔弗莱德一个人待在紫罗兰学院主楼的眺望台上。四月中旬，草木已有繁茂之势，远远看去，让园丁头疼不已的杂草早就趁其不备，大片大片地包围住抽枝略慢的矮灌木。远处，午后阳光惬意，三两学生结伴守在古老典雅的圆亭里轻声细语，盎然生机本应让所有人心情愉悦。

但阿尔弗莱德心情很差，他有些疲惫，这一上午的事，奈特，老师，科里亚蒂……阿尔弗莱德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愚蠢弱小的就像一只可笑的虫子。尤其是当他见识了奈特，不，确切的说，是那只不明身份的强大白龙。

阿尔弗莱德恐惧奈特的力量。

“劳伦斯的爱徒跑到这来了吗？”

一个透着阴毒的声音从阿尔弗莱德身后传来，男孩一惊，回头，却对上一个黑影。那黑影仅有人形，脸上五官扭曲，就像是从不同的人身上分别取下来一部分黏在一起。表情歪歪扭扭，看不出它究竟是在笑还是痛苦。

阿尔弗莱德惊慌片刻，迅速冷静下来。

“你是谁！”阿尔弗莱德后撤两步，不着痕迹地拉开他和黑影之间的距离。他果断结印，给自己施加一层防护。那黑影不太像有智能的样子，残破扭曲的嘴不断张合，一边吐出带着疯狂的字词，一边逼近阿尔弗莱德。

阿尔弗莱德不得不连连后退，直到他碰到了了望台的栏杆。这里距离地面大约二十米，如果阿尔弗莱德敢舍弃一切跳下去——

他确实这么做了，可惜，那道影子比他更迅捷。黑影缠住了阿尔弗莱德的手腕，将他吊在了望台的栏杆上。阿尔弗莱德拼命挣扎，他猛烈挥拳，下意识攻击逐渐靠近他的黑影。他的拳头砸在黑影扭曲的五官上，黑影确实停了下来，

“有效！”阿尔弗莱德压下心里的惊喜，蓄力再次挥拳。

他又砸中了黑影的脸，甚至，黑影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都被他一拳打得说不出话。阿尔弗莱德的拳头似乎能让黑影体会到疼痛，缠上阿尔弗莱德手臂的部分有了慢慢退却的意思。可没等阿尔弗莱德松口气，那个黑影猛然突进，攀上他的手臂紧紧缠住他的脖子。

阿尔弗莱德被勒得无法呼吸，咬着牙喊出他能做到的所有攻击性最强的咒语。可他真的太弱，他的攻击犹如隔靴搔痒。阿尔弗莱德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黑影的头变成了尖刺装的东西扎进他的身体里。

随后，阿尔弗莱德什么也不知道了。

……

“你知道你那位银发的小伙伴是什么人吗？。”

阿尔弗莱德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的床上，有个恶魔般的低语不停在他脑海里回响。他并不知道这个声音来自哪里，他觉得他自己有点不对劲。他下午心情不好，在了望台吹风，他好像恍惚了片刻，等再清醒过来自己竟然站在一楼的楼梯间，跟在老师的身后。

老师看出他状态不好，没有多斥责他逃学，搂住他的肩陪他默默离开学校。奈特并不在左右，他也不知道和老师说什么，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毁掉我们王城的恶龙。他害我们流离失所，害我们骨肉分别。恶龙杀人无数！”

“恶龙欠我们无数条生命！”

“你也看见了他的血月对吧。他在里面屠杀！他是恶魔！”

“他就是恶魔，你怎么会跟这样的恶魔在一起呢？”

“啊——”阿尔弗莱德恼怒地大吼一声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多出来这段记忆。这个恶心的声音和这段莫名其妙的记忆在他脑子里喋喋不休，无端挑拨他的愤怒。他自暴自弃地到了下去，随手拿起放在床上的书。

《王城新记》，一本详细且着重记录亚南克斯的王城如何在毁灭后重建的手记，紫罗兰学生的必读书目。

阿尔弗莱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这本书。

脑子里的声音突然停了，阿尔弗莱德漫无目的地翻看。他没注意文字，甚至也只让书中渲染气氛的插图浅浅停留在自己的瞬间记忆力。但阿尔弗莱德仍然觉得有一丝恼火，无名的烦躁就和焚毁王城的龙炎一样燃烧他的理智。

阿尔弗莱德不自觉想起奈特，他不觉得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得对。奈特只是个不会管理情绪的蠢龙，他就是个宠物，只会粘着老师，脑子里也只有老师。阿尔弗莱德瞳孔紧缩，他想起奈特窝在老师怀里的样子。无名的烦躁似乎有了源头，他太看不惯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他真想弄死这只蠢龙。

“该死！”阿尔弗莱德随手抓过自己的枕头泄愤一般把它扔了出去。枕头砸在门上，沉闷的声音更加使他不痛快，阿尔弗莱德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

“是不是那个声音在诱导我憎恨奈特，那个声音他从哪来的！我要去找老师！”阿尔弗莱德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惊恐万分，盯着自己的胳膊使劲，他看见一团黑色的影子把他牢牢钉住，他发出了他根本不想发出的声音，“我不能去找劳伦斯，我讨厌白龙，我要杀掉他。”

房间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那团黑影

好像很害怕被人看见，一下子没了踪迹。阿尔弗莱德一骨碌爬起来，正好看见奈特端着一盘点心向屋子里探头。

“阿尔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