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墨蓝se的房车驰骋於道上,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剑眉略蹙,薄唇紧抿,目se挟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前方路口号志转变,红灯有七十六秒之久。

男人抬手看了一眼表,紧接往车外打量几眼,当机立断地踩下油门右转。下一秒,闪烁的红光压入视线,耳边同时传来哨鸣,男人低咒一声,将车停下。

埋伏於转角处的nv警从容而至,屈指轻敲车窗。

江以默闭了下眼,配合降下车窗。

nv警略微弯身,朝他轻道:「先生,红灯呢。」

男人抿笑,口吻格外谦卑有礼,「长官,抱歉,我赶着参加一场会议,能不能请您通融?」

「赶着要参加会议啊?」nv警微微一笑,语声温柔。

「是。」

「那我们速战速决吧。」梁芙洛明白颔首,朝他伸出了手。「身分证、驾照。」

男人拧眉。

「先生,麻烦您,身分证和驾照。」nv孩子耐心重复,笑容依旧,最後还t贴地补充:「您不是赶时间吗?虽然现在警察作业都电子化了,开单只要几秒钟,但还是需要您配合一下。」

眼角轻ch0u,江以默极力保持微笑,「长官,我真的赶时间。」

「我知道您赶时间。」梁芙洛笑得b他更谦善有理,口吻恬淡,话却讽刺,「但赶时间也不能罔顾交通规则啊,红灯停绿灯行这种小学生都懂的道理,想必您也是知道的。」

男人敛下笑,也不客气了。「长官,执法前得出示一下证件吧?」

梁芙洛却是不慌不忙,「先生,根据警察职权行使法以及相关规定,警察执行公务只要穿着制服就不需要出示警员证,请问您是哪只眼睛看不出来我身上穿的是制服?」

男人却笑:「我怎麽知道你这制服不是网路上买的?」

「先生,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有录影的。」梁芙洛有些火了,警告後也懒得和他再辩,又一次伸手:「证件拿出来,再罗唆,就多办你一条妨碍公务。」

「这是威胁吧长官,现在警察执法能这样?」江以默偏不配合,甚至刻意挑衅,「你哪个单位的?我要申诉。」

「等我开完单,你ai怎麽申诉怎麽申诉去!我已经告知执法事由??」话说到一半,余光就见有台机车闯了红灯,梁芙洛心里更气,忍不住朝着他吼:「证件!」

「我只是交通违规,不是现行犯,我能拒绝出示证件。」男人不但拒绝,还。

「你——」梁芙洛气结,直接把手伸进车内,打算解开门锁。「先生,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妨碍公务,我现在依警职法第十九条对你实施即时强制,熄火下车!」

瞳孔剧震,江以默连忙拦阻,「你这人有病?」

「熄火下车!」

nv孩子的气势破釜沉舟,男人也分毫不让,拉起手煞车,解开安全带,直接推开车门。

梁芙洛冷不防被这麽一撞,脚步向後踉跄,腿甚至被打得疼。

男人慢条斯理地下了车,甚至整理起袖扣,模样格外傲慢。

见状,梁芙洛气得想尖叫,瞠眼怒视,却发现对方远b自己高上不少,b得她得仰头才有办法与他对上眼,气势瞬间矮了一大截。

她深呼x1压下怒火,再次伸手,「先生,麻烦你,出示身分证件。」

男人垂眸淡瞟,想也没想就拍掉她的手。

梁芙洛被他这举动一激,立刻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江以默一怔,才想叫她放手,nv孩子另手却已经抵上他左肩,使劲将他向後压去。

背脊撞上车架,钝痛蔓延,男人皱眉,动身想挣开,nv孩子却发狠地紧掐他肩骨,同时屈膝压制他前腿,轻而易举地将他所有动作都封锁。

「长官,你这执法过当了吧?」尽管屈居下风,男人嘴上仍不示弱。

「先生,是你妨碍公务在先。」梁芙洛扬唇,「麻烦出示证件。」

男人扯唇冷哼:「你这样压着我,我怎麽出示证件?」

梁芙洛轻颔首,像是认同他所言,从善如流地松手,向後退了一步,甚至b了个请,「您慢慢拿啊,我不赶时间,我这整个上午就办你一个人也行。」

nv孩子嘲讽得明目张胆,江以默沉气,拉开车门,自公事包里拿出皮夹,ch0u了身分证和驾照出来。「你要的证件。可以了吧,长官?」

「早点拿出来不是很省事吗?」梁芙洛讪道,紧接将男人的身分证字号与车牌号码键入机器,一分钟後,连同要价一千八百元的红单一并交回他手里。

男人抓准时机,迅即擒着nv孩子的手,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然而,nv孩子的反应却超乎预期。

手腕不过感受到片刻束缚,梁芙洛旋即转手挣脱,紧接反手攫住对方上臂,一个跨步上前,直接赏了男人一记扎扎实实地过肩摔。

落地的瞬间,江以默脑中只有一个想

法:几分钟前在电台里听见的星座运势还真是所言不假。

巨蟹座的朋友,这一周在生活上可能遭遇瓶颈,特别要当心血光之灾。

「我辛辛苦苦争取了大半年的案子,你都ga0得下去,还真有能耐啊,江二少。ga0我也罢,还让孙董等你,你可大牌了,江委员平时就这麽教你待人处事的?」

入职四年,这类的话江以默从没少听,更羞辱的对待也碰过不少。

就是没能习惯而已。

「你行行好,我们si老百姓工作是为了糊口饭吃,不像你是吃饱撑着当兴趣。」唐明左一句冷嘲,右一句热讽,而後将手边的资料夹往前一扔,「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把这案子ga0好,否则到时候不管你後台多y,我照样让你走人,听见没?」

江以默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文件,恭谨颔首,退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个儿的座位,他也没浪费时间处理情绪,直接开始消化手头上的资料。

这次的案子是市警局的形象广告,希望能透过广告短片提升警方形象,并重申上个月正式就职的新科市长的扫黑政策,政治宣传的意味浓厚。

市府开出的预算有限,项目要求却高,执行上会碰上不少问题。

江以默也心知肚明,唐明把这吃力不讨好的案件给他,明着说是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实际上却是想趁势把他弄走,哪怕不是解雇,至少也别待在他组里。

设计部里大大小小的组别,没半个人想留他。

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是他的背景太过特殊,没人想淌浑水。

顶着共和党不分区立委江政清次子的身分,哪怕真是靠自己的实力进来,也没几个人愿意相信,人前与他谈笑,人後猜忌议论,只因为江家是政界显要。

估计谁都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父亲深谋狡诈,他自然好不上哪去。

最可笑的还是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脚本写至段落,江以默将文件存档,垂眸看了眼表,已经晚上十点,办公室里的灯光熄了大半。

江以默自座位上起身,想稍微伸展下筋骨,才抬手,後背就隐约传来疼痛,连带g起了上午那场灾难,他不禁想笑。

估计是太久没练剑,憋了一身子的气没处发泄,才那样和警察起冲突。

简直自讨苦吃。

关了办公桌的灯,男人穿上西装外套,拎着公事包准备离开。

卓知凡自茶水间泡了咖啡回来,一见他要走,连忙上前,「以默,要下班了?」

「你还不走?」男人蹙眉,「都十点了。」

「没办法,稿画不完啊。」卓知凡苦笑,扬了扬手里的咖啡。「今天第五杯了。」

「胃不好的人少喝点咖啡。」江以默取过马克杯,陪她走回位置上,迅速瞥了萤幕上的稿件一眼。「还剩多少?deadle什麽时候?」

听出他想帮忙的意图,卓知凡立刻抢过电绘版上的触控笔,软眼睨他,「你别帮我,让sandy姊知道,我又要挨骂了。你之前已经给我很多意见了,剩下的我想自己来。」

「不帮可以,东西带着,我送你回家。」

卓知凡抿唇,表情为难,「我答应禹洛,不会再搭你的车了。」

江以默觉得好笑,「这年头当律师的人都这麽幼稚?还是你就喜欢他幼稚?」

卓知凡脸皮薄,被调侃了一句耳朵就红,却还是忍不住替自家男友说话。「你别这样说他,要不是工作忙,禹洛也想亲自来接我,而且他会生气,代表他在意我。」

男人摇头,像听见了什麽荒谬的推论,也不和她争了,「走了。」

「可是??」

「我替你叫车,车号发给他总行了?还是他这样也有意见?」

卓知凡自知说不过他,听话地收拾了东西,才又抬眼觑他,闷声低道:「你别传讯息给他吧,他这阵子工作忙,天天加班,我不想要他又不开心。」

江以默偏头,「他这人有情绪管理障碍?还是律师都像他一样毛病多?」

「他就是压力大而已,你别这样说他。」

「你就知道护短。」

目送卓知凡上了计程车,江以默折回地下室拿车。

返家途中,他特意绕了点路,拜访了大学时期经常光顾的面舖。

「凤姨,我来晚了?」

闻声,正在收拾桌椅的老板娘回过头,一见来的人是他,立刻笑着上前招呼他进门,「你这孩子又这个点了还没吃晚饭啊?去里头坐着,我煮碗面给你吃。」

「凤姨,我工作还没做完,得带回去吃了。」男人抿笑,语声抱歉。

凤姨一听,不禁皱眉,「工作这麽多啊?那你坐着等会,我再切些小菜给你。都这麽晚了,你肯定饿坏了,都和你说了好几次了,工作再忙,饭还是得按时吃,你这孩子怎麽老是讲不听呢?要是我儿子,我就天天拿藤条伺候你。」

江以默安静听着。

这些叨念,全是那幢大宅里不曾有过的,他还是听不习惯,却也不反感。

听说是寻常人家都t会过的光景。

一会,凤姨提着热气蒸腾的塑胶袋过来,嘴上仍是唠叨,「我给你切了些卤味,还烫了份青菜,全部都得吃完啊,瞧你瘦的,ga0不好连nv孩子家都打不过。」

江以默一怔,下意识抚过还隐约泛疼的左手腕,哑然失笑。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他今天的确打输了。

隔日,江以默去了一趟北区分局。

规模大的广告公司,职务分层明确,广告设计与客户联系是两组人马,各司其职。奥亚广告在业界就是排不上前五,至少也有前十,自然也是如此分工。

但若主管有心刁难,情况就另当别论。

这回市警局的形象广告主要由北区分局的员警支援拍摄,江以默身为全案主要的文案企划及设计师外,同时也身兼业务执行,必须亲自与客户对接。

「先生,有什麽可以协助的吗?」

「您好,我是奥亚广告的江以默,是这次市警局形象广告的负责人。」男人递上名片,说明来意,「昨天和吴局长通过电话,今天过来拜访。」

「江先生您好,这边请。」男警员接下名片,把人领入了里头的会客区。

一会,分局长自楼上办公室下来。

江以默起身,礼貌颔首,「吴局长您好,我是奥亚广告江以默。」

「江先生,幸会。坐吧,用不着这麽多拘谨。」吴天赐轻笑,邀他入座。「喝茶吗?」

「谢谢局长。」

吴天赐提壶冲茶,一边道:「前两天我接到上头公文了,想请教一下江先生,这广告大概预计要多少的人力和时间?最近我们辖区案件多,加上快跨年了,恐怕挪不出太多人手,这点还请你见谅。」

「局长,其实本次广告的脚本大致上已经完成,人员部分要是您这边不方便,公司也能另外找演员,不过市府那还是希望分局至少能派一名警员出演,毕竟广告是为了宣广警察形象,自然是让真正的警察担任演员会更合适。至於时间方面,您放心,拍摄只需要一天左右,不会占用警官们太多时间。」

吴天赐挺喜欢这年轻人的态度,谦逊有礼,进退有度,颇有大将之风。

「一个人是吧?行。」他爽快答应,接着问:「男的适合,还是nv的适合?」

「市府那边希望是nv警员。」

吴天赐挑眉,大概也明白上头的意思,无非就是要让年轻的nv孩子上萤光幕前卖卖皮相,强调清新活力的正面形象,再顺道铺陈些x别友善的议题,一举两得。

「这样吧,我把当班的年轻nv警官都叫来,你来看看哪一位合适?」

江以默轻怔,立刻回绝:「局长,这事您决定就行。」

「我都这把年纪了,看nv孩子的眼光哪里准。」吴天赐玩笑,把球丢回他身上。「江先生年轻有为,自然是你来挑了。这广告上头很重视的,你可别马虎。」

语落,没等他再推辞,吴天赐朝里头的办公区喊:「方心!梁芙洛!」

几秒後,方心先到,梁芙洛随後赶至,先後向长官问好。

吴天赐自沙发上起身,向两人介绍,「这位是奥亚广告的江先生,负责这次市警局形象广告。」

男人也站起身,才正要启唇问好,就看见记忆里那张面容,一时哑口。

梁芙洛心里的震惊不b他少,眼里就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觉得这剧情简直绝了,前一天被自己过肩摔的人是什麽身分来着?市警局形象广告的负责人?

「江先生您好。」方心没察觉异样,率先问好。

男人回神,微笑回应:「您好。」

见另一名下属怔着没反应,吴天赐沉声,「梁芙洛,还没睡醒?」

「江先生,您好。」碍於局长看着,梁芙洛只得扬起唇角,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心里却是百般不情愿。要不是局长在这,这种狭路相逢的场景,她都想掉头走人了。

看出nv孩子心里的气还没消,江以默抿笑,忽然有些恶趣味浮现。

「梁警官,我们昨天才见过吧?」

梁芙洛一怔,瞪大了眼。他这什麽意思?要当着局长的面告状是不是?

「哦?两位见过面?」吴天赐一听,心里觉得巧,乾脆顺水推舟,「既然见过,那我看,就由梁芙洛你来负责协助江先生後续广告拍摄的事吧。」

「我?」梁芙洛心里一阵晴天霹雳,立刻拒绝,「我不要!」

吴天赐蹙眉,目se不悦,「我说是你就是你,有问题?」

「当然有??」梁芙洛还想据理力争,一旁的方心见苗头不对,立刻拦住人,把话抢了过来:「当然没问题!局长,您吩咐,我们照办!对吧,梁芙洛?」

梁芙洛错愕瞪去,方心暗拧她一把,保持微笑,略微偏过头在她耳边低声警告:「别忘了你上星期五才罚抄十遍心经,不要

老是跟局长对着g,年底了,你考绩还要不要?」

梁芙洛一听,想起自己连续拿了两年乙等,被同样当公务员的父亲训话训得耳根子都长了一层厚茧,只得忍下。

她僵笑,毫无灵魂地附和:「对,局长怎麽说,我就怎麽做。」

初次踏入摄影棚,梁芙洛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是不自在。

尽管几天前就已经拿到脚本,正式开拍前也反覆练习了好几次台词和走位,但只要一面对镜头,她就紧张得放不开手脚,甚至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好。

演员失误频繁,导演也逐渐没了耐心。

「cut!梁警官,这已经是第十五次了,你词就不能背熟一点吗?」

梁芙洛自尊心强,如今当着一群陌生人的面挨骂,心里着实难堪。她垂下眼睫,紧攥指头,勉强挤出一声道歉:「对不起。」

「现场休息十分钟!」

导演一声令下,自监视萤幕前起身,烦躁地碎念了几句,去外头ch0u菸了。

记忆里盛气凌人的nv孩子,如今神se挫败,失去了几日前相遇之初的嚣张,江以默原以为会从这件事情上头得到些报复的快感,然而实际却是相反。

见她这样,他反而过意不去,甚至还觉得自己小人了。

男人提步上前,给她递了咖啡。

视线里出现了深蓝se的咖啡杯,梁芙洛抬眼看去,见是来的人他,也没心力拒绝,安静地伸手接过。

「跟我来。」语落,男人迳自转身走了。

梁芙洛一怔,连忙跟上,直到和他一起走到摄影棚外的廊道,才想起来要问,「我们要去哪?」

江以默没回应,只是继续向前,直至离摄影棚有些远了才停下。

他回过身,对上nv孩子略带疑惑的目光,缓声解释:「一直待在棚里压力太大了,出来走一走,换个环境,你b较能放松。」

梁芙洛轻怔,没想过是这样的回答。

「第一次进棚,会紧张很正常,用不着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一切都按照你的感觉走就行了。如果有觉得哪些地方不明白或不合理,可以提出来和我讨论,脚本都可以修改。」

她更没想过,这男人非但没狭怨报复,反而还出手相救,简直与那天上午判若两人。

但古谚有云:礼多必诈。

「江以默,你老实说,你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男人的手机却响起,江以默低道了声不好意思,背过身接起电话。

「江二少,总监交代要亲自登门向孙董赔不是,你下午过去一趟,买高级一点的礼盒带去,别丢了我们公司的脸。对了,回来的时候顺道给部门里的同事们带些下午茶,你应该还记得总监喜欢的那家千层蛋糕在哪吧?别买错了,听见没?」

梁芙洛不是刻意要听,而是话筒另一端的人嗓门特别大,说着讽人的话还格外张扬,像是刻意要让全世界知晓,口吻任人听了都反胃。

她抬眼偷觑,以为男人会动怒,他却面不改se,甚至礼貌回覆:「是。」

梁芙洛立刻皱眉。

这人到底有没有原则?

当初为了一张两千块不到的罚单,可以在大马路上和她争执不休,现在被人在电话里明着颐指气使,却坑也不吭一声,是怎样?

看她是nv孩子好欺负了?

通话结束,江以默收起手机,顺势看了一眼表,回过身朝她轻道:「时间差不多了,脚本有哪里想修改的吗?我可以和导演g0u通。」

梁芙洛抿唇,心里想问,却也没多言,摇摇头。

「那就回去了?」

梁芙洛点头。

nv孩子突然变得安静还乖巧,江以默反倒有些不习惯,猜想她大概真的受了打击,於是安慰:「导演的x子b较急,他说的话听过就好,别往心里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心下轻颤,梁芙洛别开眼,提步与他擦身。

她做得好不好,她自己心理有数,不需要他睁眼说瞎话的美言,更不需要他安慰。

尽管心理抗拒男人释出的善意,但短暂离开摄影棚的那段时间确实多少释放了些压力,梁芙洛逐渐克服了心魔,在後两个小时顺利完成了所有拍摄。

结束後,江以默开车送她一程,沿途经过唐明提及的蛋糕店,他将车靠边临停,入店订了餐点,让店家制作完毕後直接送去公司。

男人一上车,梁芙洛捺不住好奇,婉转发问:「你们公司还得轮流请吃下午茶?」

「你听见了?」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讲电话,警察的听力本来b较好,而且你手机的音量也不小。」她立刻解释,话说得快,反倒把实话说成了yu盖弥彰。

江以默轻笑,「我什麽都没说。」

听出他话里没明说的调侃,梁芙洛脸一热,没好气睨他。

男人弯唇,将视线摆回前方,「职场都是这样的吧,偶尔花些

钱做做人情,算是必要的社交成本。」口吻浅淡,表情无异,让人看不出是否真心。

梁芙洛就觉得他话中有话。

「你才几岁,职阶也没多高。」她闷声咕哝,心想自己结训分发至今也要满四年了,在局里依然算是年纪轻的後辈,自掏腰包请客向来都是前辈们的事。

「我已经是资深设计师了。」

替他抱不平还被反驳,梁芙洛瞪他一眼,「你活该要请客。」

「是啊。」江以默g唇附和,「我活该。」

送梁芙洛回分局後,江以默按着上司的指示,带着礼盒前往客户公司拜访。

秘书领着他去董事长办公室。

一进门,对方就起身迎接,表情更是讶异。「以默啊,怎麽是你过来?」

「孙董,我代表公司来向您致歉,前次会议因为我个人的关系,耽误了您的时间,真的很抱歉。」江以默赠上礼盒致意,「这是王总监的一点心意。」

孙谅示意秘书收下,「eva,你先出去吧。」

「是,董事长。」秘书颔首,退出门外。

「你这孩子,都自己人了,g嘛还这麽客气呢?」孙谅轻叹,拍了拍他的肩,邀他入座。「我分明交代你们总监,让你们组长亲自过来,他又把给你推出来啊?」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来道歉也是应该的。」

「叔叔本来是想替你出气,才刻意和你们总监提这件事的,结果反倒害了你啊。」孙谅笑着摇了摇头,这算盘他还真打错了。「又让你挨骂了吧?」

「没有。」江以默摇头。

「怎麽可能没有?」双方合作多年,孙谅也清楚唐明那个人是什麽德x。「我看奥亚那你也别待了,回家里去,和你爸爸学一学怎麽从政吧。两个儿子里就你有出息,他年纪也大了,该是有人接他的位置了。」

孙谅的父亲孙晟是共和党的荣誉党员,江政清的父亲江峰年轻时备受孙晟照顾,两家交情颇深,然而孙谅并未追寻父亲走上政途,自行创业,如今已在医美产业打下一片天。

他的独子孙昊与江以默同年,大学毕业後前往美国深造,目前於矽谷担任工程师。

江以默g唇,「叔叔,您说笑了。」

「哪里的话?你姊姊有她自己的事业,你哥哥就不用说了,成天只知道玩乐,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成天让你爸妈c心,成得了什麽大器?你爸当然只能指望你了。」

孙谅拍了拍他的臂膀,语重心长,「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毕竟是你爷爷和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对吧?」

江以默不语,唇边弧度依旧。

孙谅知道他无意多谈,主动换了话题:「对了,下星期开始就是国外的新年假期,等孙昊回来,咱们一块吃顿饭吧?」

「好。」

「到时候你也帮叔叔劝劝那小子,早点定下来吧,他那德x??」光想到自家儿子成天在外捻花惹草的si样,孙谅都觉得无颜见人。「我和你婶婶上辈子造孽吧?」

江以默失笑,「至少没一通电话回来就和您说要当爷爷了。」

梁芙洛回到局里,被几个同事围着问了不少问题,不外乎第一次上镜感觉如何,在摄影棚里有没有碰上哪些艺人,拍摄过程有不有趣之类的话。

她潦草回应,接着就说手里还有个案件报告今天得交,不和他们聊了。

大夥儿自讨没趣,各自四散。

难得偷得片刻,方心意犹未尽,拉着椅子凑到小学妹桌边,「芙洛,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麽?」梁芙洛专注写着案件报告,分神回应。

「今天那位江先生啊。」方心刻意压低声音,「听说他爸是共和党立委江政清,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现在还单身着呢。」

「喔。」

梁芙洛没半点兴趣,谁在乎他爸是谁,是不是单身了?

「喔什麽喔?」方心没好气,屈肘顶了下她。「这麽好的机会,你还不把握?」

「把握什麽?」梁芙洛听都不想听,「我都快被游钧圣这个sip孩ga0疯了,上个月才在网咖打群架被送进来,这个月又偷点数卡,上铐被媒t拍到了,他爸还跑来施压,ga0得我报告得重写,政二代都不是什麽好东西。」

方心横她一眼,「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做警察的人能这样吗?」

「游志辉那种专捞油水的,会教出这种儿子也不意外。但江政清为人就正派多了,他的小孩也不一般,他nv儿江以柔是婚纱设计师,听说在法国得了一堆奖,放弃高薪回台湾开工作室,多少明星艺人结婚都指定要穿她设计的婚纱呢。」

梁芙洛吐槽:「那关江以默什麽事了?」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麽?」方心啧声,抬手指着萤幕其中一行字,「错字。」

「他大儿子江以威是真的不怎麽样,和家里拿钱开了间夜店,成天跑趴,每回被拍到nv伴都不一样,一看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至於江以默,网

路上资料不多,但有钱人家的小儿子应该都是最受宠的。你爸妈不是一直希望你可以升迁吗?把握这个机会,说不定以後还能提携提携我呢,怎麽样?」

梁芙洛看都没看她一眼,「要把握你自己把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订婚了。」方心轻推她一把,不si心地继续鼓吹,「你都单身两年了,也该找对象了吧?别到时候我结婚了,还没人当你的伴郎。」

「我自己过得好好的,找什麽对象?」语句润饰了半天还是不够委婉,梁芙洛都烦躁了,就因为有议员关说,害得她得把案件报告当作文在写,光想都气。

她抿笑,把键盘摆到了方心手边,「学姊,与其担心我有没有对象,不如帮我写报告吧?我七点前要是没交出去,组长连坐下来,你肯定跑不掉的。」

方心皮笑r0u不笑,「梁芙洛,你翅膀y啦?」

梁芙洛无辜,「都是学姊教得好。」

好不容易写完案件报告,梁芙洛又接着协助同组的学长制作了两份笔录,一路忙到了九点半才终於能下班。

她这星期轮值日勤,值勤时间美其名是早上八点至下午四点,但遇上临时支援或者特殊状况,工时就得不断延长,补休永远遥遥无期,後来她都觉得换钱b较实际。

下了捷运,她先是去了路口的药局买酸痛贴布,而後才返家。

「妈,我回来了,你要的贴布我放桌上喔。」梁芙洛进屋後,脱了鞋,将手里的塑胶袋随手往客厅长桌一摆,也没等母亲回应,直接进了房。

「梁芙洛!跟你说了多少次,回家先洗手,鞋子脱了就摆回鞋柜里!」林芳淑自厨房里出来,见nv儿又没个规矩,气得直骂:「nv孩子家就要有nv孩子家的样子,否则以後怎麽找对象了?你就是这样做事随随便便,人家宇德才会跟你分手!」

房门未关,母亲的叨絮听得一清二楚,梁芙洛本想当耳边风,最後还是忍不住回嘴:「就说我们分手是因为个x不合。都两年前的事了,可不可以别再提了?」

「人家讲一句,你就回三、四句,想也知道是个x不合!」林芳淑原还想说上几句,来到房门外却见nv儿累得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打盹,一时半刻也心软了,「冰箱里还有饭菜,我替你热一热,你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再睡。」

沐浴後,梁芙洛在饭厅用餐,林芳淑则站在炉火前替她热汤。

母nv俩闲话家常,林芳淑无非是关心她最近工作的状况,以及年末假期有没有排休。

提到假期,一般人都是期待雀跃,梁芙洛却是意兴阑珊,「周末我得去码头支援交管,星期一才休假。」

连假之於警务人员,根本就是加班地狱,光用想的都是恶梦。

「楼下的陈阿姨你还记得吧?她儿子陈纬去英国留学,说是读了个法学博士的学位,明年要回来大学当教授了。」林芳淑将热好的汤端上桌,表面上看着是无心提起,实则铺陈:「陈纬後天就回来了,你休假那天去跟人家吃顿饭吧。」

梁芙洛一呛,连忙放下碗筷,「妈!」

「妈什麽妈?你也快三十了,到现在也没个稳定的对象,我这是为你好。」林芳淑睨她,「人家陈纬学历好,将来还是当教授的人,是你赚到了。」

梁芙洛没好气,「说什麽赚不赚的,你nv儿就这麽一文不值吗?」

「我nv儿很好,就是没事去当什麽警察,到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每次街坊邻居问起你什麽时候结婚,我都不晓得该怎麽回答了。」林芳淑喟叹,後悔当初没坚持不让孩子去念警校。「跟你同年纪的nv孩子,有的都要生第二胎了,就你还孤家寡人一个。」

「林nv士,我才二十六岁好吗?」梁芙洛气结,拒绝再继续这话题,「不说了,再说下去我们又吵架了。总之,休假那天我要补眠,那顿饭你自己想办法。」

「虚岁二十七了。」林芳淑横眼,见nv儿又搁着青椒不吃,啧声打了下她手背。「长这麽大了还挑食,到底是像到谁了?」

挨了一记打,梁芙洛微微皱眼,闷声咕哝,「你跟爸不都说我是捡回来的吗?」

林芳淑气笑,「赶紧吃饭了,瘦成这样抓得到坏人吗?」

说到这事,梁芙洛就想起几天前在路口被她过肩摔的男人,眼里可自信了。「怎麽抓不到了?别忘了,你nv儿当初可是术科第一名毕业的,连男孩子都怕我。」

林芳淑听了直摇头,「这样到底哪个男人敢娶你?」

元旦假期的最後一天,梁芙洛下岗後才睡不到六小时,就被林芳淑连拉带骂地叫起床洗漱,甚至连外出的衣服都替她准备好,让她特意穿了长裙出门赴约。

直到踏出家门的那一刻,梁芙洛才终於醒脑,看清这身装扮後,整个人气得不行。

都什麽年代了,好端端的假日她还得出门相亲,甚至用这副鬼样子?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想着乾脆去附近的咖啡厅打发时间,才走出大厦门口,林芳淑就来了讯息,告诉她要是这次

她敢不出现,让她没法和陈阿姨交代,回来就剥她一层皮。

为了让nv儿去相亲,竟连情绪勒索都用上。

即使心里百般不情愿,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梁芙洛还是去了相约的餐厅。一进门,远远就见窗边座位坐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手里拿着玫瑰花束,明摆着是来相亲。

梁芙洛完全不想过去。

太丢脸了。

她捂眼,决定临阵脱逃,才转身,就听见对方喊:「梁小姐。」

清瘦的身子一僵,梁芙洛闭眼,想着这世界上姓梁的人何其多,那肯定不是在叫她。兀自下了结论,她提步就要离开,对方却朝她走来,「梁芙洛小姐。」

「??」

她现在改名字来得及吗?

梁芙洛喟叹,勉强提起唇角回过身,「是陈先生吗?」

「是。」陈纬轻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雅道:「你母亲有给我你的照片,本人漂亮多了。这边请。」

梁芙洛抿笑,在心底骂了林nv士不下十遍。

竟然把nv儿的照片给一个陌生男子,这观念十分不正确,来日有必要好好教育才行。

陈纬t贴地替她拉了椅子,待她入座,又接着送上花,「梁小姐,不好意思,其实我原本没打算买花的,但我母亲坚持得送花才行,希望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不会,谢谢你。」梁芙洛客套地收下,心里却是腹诽连篇,送花这麽招摇显目的事,要怎麽不造成对方的困扰,她都想知道了。

「我先自我介绍吧。」相较之下,陈纬倒显得落落大方,眼底的笑意也真诚。

「梁小姐你好,我叫陈纬,今年三十三岁,毕业於英国l敦城市大学,主要专攻金融法领域,目前在t大任教,平时的兴趣是观星和露营。听说我母亲说,梁小姐是警察,应该挺喜欢户外活动的,我最近买了新的营帐和暖炉,改天有机会,我们能一块去。」

梁芙洛努力保持微笑,心里却是想着该怎麽速战速决。

别说观星和露营了,她对他半点都没兴趣啊。

「梁小姐也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梁芙洛勉强挤出声音,「我吗?我??」才开口,余光就瞥见自店外推门而入的男人,灵光一闪,她立刻改口:「我有男朋友了。」

「什麽?」陈纬愣怔。

nv孩子兀自起身走向柜台,顺势g上刚进门的男人的手。

江以默一顿,下意识想挣脱,看清人以後,蹙拢的眉宇稍稍一松,动作也停了。

「梁警官?」

「帮我一个忙,我待会请你吃饭。」梁芙洛咬牙低道,说完话就直接把男人带到了桌边,表情万分歉然。「陈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和我男朋友才刚在一起没多久,所以也没和家里的人提起,让我母亲误会,还安排了这场饭局,真的很不好意思。」

陈纬尴尬地笑了声,「不,是我b较抱歉。」

他起身,礼貌地向对方致歉,「先生,不好意思,我事前不清楚梁小姐已经有交往的对象,这顿饭局是两家的长辈安排的,我和梁小姐互相都不认识,希望你不会介意。」

听两人一来二回的对话,江以默大概也弄清楚是什麽状况。

他垂眸瞥了眼nv孩子g着自己臂弯的手,大概是紧张的缘故,掐着他衣袖的指尖隐约泛着细颤,和那天在片场拿着脚本时不安的模样如出一辙。

「不会。」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陈纬颔首告辞,匆匆离开了餐厅。

直至确认人走远了,梁芙洛才松开手,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

男人见状,不禁调侃:「几天不见,梁警官的演技倒是进步不少。」

听出他拐着弯笑话她,梁芙洛睨他一眼,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拿过水杯抿了一口,棘手的情况解决以後,身t松懈下来,困意登时卷土归来。

她抬手掩去呵欠,邀他入座,「坐吧,我请你吃饭。」

「你怎麽确定我不是和人有约?」江以默轻笑反问,却还是从善如流地落座。

梁芙洛抬眼看他,「你有吗?」

男人g唇,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了。」梁芙洛其实也不在意他的答案,就是觉得欠了一份人情,早晚得还。她拿过菜单,「这间餐厅你来过吗?」

「没有。」

「我也没有。」她真的好困,可是也好饿。

梁芙洛意兴阑珊地翻着纸页,模样慵懒,语声带着倦意。江以默见了,突然发觉自己也不孤单,连假四日,他基本上是天天熬通宵工作,就为了赶在明日上午前把工作交差。

也因此,他看了她整整三天。

拍摄当天,为了上镜好看,化妆师替她上了点妆,剪片时他就在想,像她这样工作的nv孩子,平时大抵没什麽心思装扮自己,没想到休假日里碰上了,她却推翻了他的猜想。

不只上妆,还穿了裙子,与当初摔他的模样判若两

人。

梁芙洛有选择障碍,看了半晌还是没想法,於是把菜单递给了他,「你先选吧。」

江以默接手,垂眸瞥过琳琅满目的品项,漫不经心地提问:「刚刚那是相亲?」

「嗯,他是我楼下邻居阿姨的儿子,我妈介绍的。」梁芙洛轻应,见男人挑了义大利面,决定随了他的选择,「帮我点一份白酒蛤蛎义大利面,一杯冰n茶。」

男人执笔画单,笑问:「你交男朋友都不让家里知道的?」

「要你管了?」梁芙洛没好气地睨他一眼,ch0u过点单,拎着皮包去柜台点餐结帐。

江以默摇头失笑。

梁芙洛结完帐回来,却见男人略微垂着头,双手环x似在打盹,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男人却还是在她入座後就睁开了眼。

「我身上没现金,待会转帐给你吧。」

「就说请你吃饭了。」梁芙洛拒绝,视线瞥过他眼下的y影,「你没睡好?」

江以默摇头,「加班。」

她轻笑,像是找到了同病相连的人,「我也是。前三天连假,到处都是车cha0,我真ga0不懂为什麽一群人放假了不好好在家休息,偏要在外头到处跑,制造交通混乱。」

男人低笑。

梁芙洛看他,本以为他是幸灾乐祸,男人唇边的弧度却浅,像是难得听见有趣的事。

那一瞬间,她没有由来地感觉,这个人看起来好疲惫。

疲惫的像是连笑都觉得累。

她抿了抿唇,试图找话:「你??身t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会痛的?」

江以默轻怔,意识过来她问的是初识那日的cha曲,不禁失笑。「梁警官,那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前的事了,你如果要道歉的话,好像有点太晚了?」

梁芙洛心里一阵羞赧,没好气回嘴,「谁要道歉了?那本来就是你不对,你知不知道你当时的行为构成袭警,按照规定,我可以把你上铐带回局里的。」

男人似乎被逗乐了,嘴上说着抱歉,唇边的笑意却是不减。

梁芙洛被笑得心烦,「你笑够了没?」

「对不起。」江以默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我那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真的很抱歉。」

「知道就好。」梁芙洛睨他,当时也没想过他会这麽好说话,心里更纳闷,「但你那时候为什麽偏偏要和我争啊?明明让我查个证件、开个单就好,非要ga0成这样。」

「一般人看到警察不都是这个反应吗?」

「在我们看来,这叫自找麻烦。」

nv孩子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江以默偏头,弯唇道:「也许我本身就是个麻烦?」

梁芙洛直当男人是刻意找架吵,下颔微扬,姿态b谁都还高傲,就要他臣服。「那正好,我专门处理你这种麻烦。」

新春佳节,锣鼓喧天,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身为局里资历不上不下的人,梁芙洛自然是跟着新人们一块轮值,直至初五那天才排休。年节期间的勤务累归累,但也藉此避掉逢年过节的各种礼数,她省心不少。

她和梁禹洛相差三岁,同样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同样对自我有所追求,可放到了传统价值里,男孩子叫有事业心,nv孩子却成了婚姻市场的即期品,好似无论她多麽努力,最後都还是得由另一个男人来成就她所有价值。

就连过去常联络的几个高中同窗,如今问候的话题都和彼此的伴侣有关。

梁芙洛和她们渐渐也没话聊了。

二月,市警局的形象广告正式上线,拍摄手法与脚本风格明显跳脱行政机关制式古板的套路,在网路上掀起一波转发热cha0,身为主角的梁芙洛也意外成了话题焦点。

有网友循线找出她任职的单位,将资讯公布於网路论坛,导致有好一阵子,局里三不五时就有民众上门问路,实际上却是想见见她本人,夸张一点的甚至还送了花束和下午茶过来,害得她成天在局里逢人就得被调侃上几句,笑得脸都僵了。

早知道事情会演变至此,她当初就不该屈服於局长的y威,忙了半天却害到自己。

但最可恶的还是江以默这男人。

那天在餐厅里,他分明说了市府预算有限,广告最终呈现的效果最好也不过是剪辑手法前卫一些,本质终究是yan春的政令文宣。

然而,实际上他却把短短一分钟的广告制成了激励人心的纪录短片,不但让警务人员们看了有感而发,也成功引发民众热议,宣传力度再好不过。

她就不该相信他这个人,嘴上说着抱歉,暗地里却公报私仇,害她没个清心。

简直没气度。

晚间,梁芙洛结束勤务,准备搭捷运回家。

冬末春初,夜晚气温偏低,走往捷运站途中,她绕至便利商店打算买杯热n茶暖手,才正要进门,就见男人穿得一身黑,从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塑胶袋。

梁芙洛立刻别开脸,暗自祈祷他别认

出她来,否则每回碰面都没好事。

那日最後,两人吃完饭打算分道扬镳,才走出餐厅门口,就碰上收到消息後匆匆赶至的林芳淑,梁芙洛当时没预料母亲竟会亲自来确认交男朋友一事是真是假,只得y着头皮再次挽起男人的手,想办法把戏演全。

江以默虽然配合,但两人根本没套好说词,可想而知,最终仍旧被识破。

林芳淑为此发了好一顿脾气,说她一个nv孩子家,竟然为了这点事说谎,气得好几天不和她说话,甚至连早餐都刻意不准备她的份。

事情传到了梁德修耳里,她免不了挨骂,梁禹洛还在一旁落井下石,说她枉为警察。

回了家她就是千古罪人。

两人擦肩而过,梁芙洛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真没察觉,安心走入店里。

结完帐出来,却见男人坐在店外的露天座位,桌上的塑胶袋里全是啤酒,他开了一瓶凑到嘴边,囫囵吞咽,没多久时间就喝空了。

「??」

他这是怎麽回事?

柳眉轻蹙,梁芙洛拿出手机看了眼,二月二十一日,不是什麽特别的日子。一个大男人独自在夜里喝闷酒,要不是工作遇上瓶颈,就是感情碰上难关了。

但凡原因为何,都不关她的事。

於是,梁芙洛脚步一旋,走了。

「梁警官。」

清瘦的背影一顿。

梁芙洛闭眼暗骂了声,後悔自己前几秒的停留。她僵y地提起唇角,回过身迎上他的视线,口吻还装模作样,「江先生,这麽巧?」

男人弯唇,眸光含笑,声线被酒jg浸润,酿了几分磁哑在里头。

「你赶时间吗?要是不赶的话,能不能陪我坐一会?」话说完,他垂下眼,把玩着手里空了的啤酒罐,似笑非笑。

梁芙洛看着他,弄不明白他是醉了还是没有,心里也犹豫该走还是留。

客观而言,她已经上了超过十小时的班,明天中午十二点又得出勤,是该回家休息了才对,再说他们俩非亲非故,前几次相处也称不上和谐,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

但偏偏他现在这模样,莫名地让人心生恻隐。

明明笑着,眼里却没有光,嘴上问着能不能陪他,却没执意说服。

彷佛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谁会留下。

梁芙洛抿唇,攥了攥手,犹豫半晌,还是过去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男人开了第二瓶酒,笑着说:「梁警官应该下班了?下班了就不是警察,应该能喝酒了?不用客气,我买很多,不用钱的。」

梁芙洛没拿,而是反问:「你心情不好?」

江以默却笑,「梁警官还懂面相吗?用看的就知道我心情好不好?」

语落,男人仰首,又乾掉了半瓶酒,甚至有些呛着了。

梁芙洛皱眉,伸手拦止,「别喝了。」

「??」

手背熨上陌生的热,nv孩子手心软腻,贴着指骨,捎来未曾有过的暖。

他抬眼看去,nv孩子眸光清澈,甚至带了几分斥责。「要喝回你家喝,别醉了在街上闹事,制造社会问题还浪费警力资源。」

江以默失笑,没想过这种时候还得听她训话。

「我还没醉。」

「刑法第一百八十五条之三,吐气酒jg浓度超过每公升零点二五毫克,或是血ye酒jg浓度超过百分之零点零五,就算酒驾。不管你认为自己醉了没,两瓶啤酒就差不多超标了。」

「我没打算开车。」

「反正你别在这里喝,回你家去。」

男人笑了声,反手握住她,「不如梁警官送我回去?」

梁芙洛错愕一怔,立刻ch0u手,男人却也同时松开指节,像是前一秒的举动出於无心。梁芙洛被这突来的触碰弄得气息不稳,向後退了一步,冷声拒绝:「我要走了。」

江以默理解地点头,视线停留在罐身上凝结的水珠,「路上小心。」

低沉的嗓音卷着醉意慵懒,意外在心间扰起涟漪,梁芙洛瞪他,就觉得这男人真的有毛病,前一秒说的话和下一秒做的事全是相反,永远让人0不着头绪。

就像他明明一直在笑,却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愉悦的情绪,反而莫名地令人在意。

简直烦透了。

梁芙洛捏紧手,心里想走,却始终挪不开脚,最後甚至多管闲事。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晨光熹微,斜映入室,照亮屋里每一处角落。

男人伫立於花洒下,洗去一身酒气,却依然觉得身子是脏的。他扯唇低笑,觉得自己太过荒谬,没想到这种说词听久了,竟还真的接受了。

出了浴室,摆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江以默走上前,来电的是卓知凡。

「以默,你还好吗?我昨晚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我很担心。」nv孩子声线软糯,字里行间都是忧心,像是早已经历经过,也畏

惧他杳无音讯的折磨。

江以默知道,几年前那次失联确实把她吓坏了。

尽管不受待见,仍然有人真心待他,他不该让他们难过,也不该让人挂虑。

「没事,只是喝了点酒,早早睡了。」

他撒谎。

唯有如此,才足以掩盖晦暗,抚平他们的忧虑,让他们能真的安心,相信他不会再做同样的事,不会再需要他们搁下他们的人生,只为了看着他。

「没事就好。」电话那头,卓知凡松了口气,「那你今天会进公司吗?」

「当然。」

卓知凡又叮嘱了几句话,让他记得吃早饭,别空腹喝咖啡,甚至交代早晨气温偏低,要他穿暖些再出门。江以默摇头失笑,她这个x,难怪男朋友不放心。

通话结束,他拿下贴在耳边的手机,却意外看见通话记录里有此前不曾存在的姓名。

梁芙洛。

剑眉轻敛,男人沉吁,试图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是那nv孩的忌日,他照惯例去了一趟墓园,送了她一束花,也和她道歉。

假如当初他们没在一起,江以威不会找上她,她也就不会遭遇後来那些恶意,最後被b上绝路。

她会离开,全是因为他。

离开墓园以後,他去了凤姨的面舖,听她说了前阵子新年回老家,街坊邻居的孩子有的结婚、有的生子,村里一下子热闹许多,节庆期间灯会也是繁华。

故事说完,她总会问上一句:「以默啊,明年找个时间来村里走走吧?」

许明凤的丈夫过世的早,两人没有儿nv,她也没再改嫁,至今仍是孤家寡人。几年前,当时还是学生的江以默每回总在接近打烊时独自前来店里用餐,她边收拾边找话,久而久之也多少了解了他的生长背景,对他更是格外照顾。

时间久了,每当店里的客人问起,她总说她是她家的小伙子。

如果可以,江以默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告别了凤姨,他驾车返家,途中经过了北区分局,想起两个星期前上架的那支广告,观众反馈热烈,回想超出预期,市府也因此向公司接洽了另外几个部门的广告企划。

然後他就想起了那个把他过肩摔的nv孩子。

网路上有不少人夸她外貌出众,气质也好,说话的声音还特别好听,就是被她亲自上铐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甚至有一堆人抢着想被她开单。

当初看了这些评论,他都想笑,nv孩子的真面目和无中生有的幻想天差地远。

用一顿饭换他在相亲对象面前扮演男朋友一角,还在长辈面前谎话连篇,说他们是因为工作偶然结识,是他暗恋她,苦苦追求了几个月她才点头,还说他家世平庸,双亲早逝,身上背了几百万的贷款要还,担心家里的人反对才没特意提起。

谎言被戳破了,她还反过来责怪他,说是他演技差,让他把午餐的钱还来。

他还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警察。

後来,他进便利商店买了啤酒,买好了却又想带回家了垃圾还得处理,他实在不喜欢把屋里弄乱,索x就在店外的座位上喝,打算喝完了回车上睡,酒退了再回家。

怎麽知道竟遇上了她。

他不常喝酒,酒量也称不上好,喝了一瓶脑袋就有些昏了。

他记得他喊了她,记得她在对面的座位坐下,再後面的事全没了印象。

江以默抬手捂额。

他该不会是喝醉了以後,和她要了电话号码吧?

「芙洛,你怎麽回事?脸se这麽差,昨天没睡好?」

梁芙洛一回到局里,就听见方心的关问。她无奈扯唇,「说来话长。」

昨晚她就不该送江以默回家。

她还真没想过他一个大男人酒量会这麽差,不过喝了两瓶啤酒,连路都没办法好好走,光去拿车那段短短不到五十公尺的路,他们就走了十五分钟。

如此也罢,上了车,他甚至闹起脾气,说安全带勒着不舒服,si活都不愿系上,梁芙洛耐着x子和他讲道理,他还是不愿听话配合,她只好把车靠边,直接动手。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当她倾身拉过安全带时,男人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心,略微偏过了头,两人的唇就这麽碰上了。尽管只是轻轻一碰,却还是在脑里烙下了记忆。

後来回到他家,又发生了第二次意外。

搀着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梁芙洛就是身为警察,有再好的t力,也还是走得艰辛。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她直接把人扔沙发上,转身想去厨房倒杯水给自己,男人却抓着她的手不放,扯着拉着,弄痛了她。

她气得甩手大骂,「江以默,你真的很烦你知不知道?」

男人却仰着脸,可怜兮兮地问:「你也讨厌我吗?」

梁芙洛被堵得哑口,甚至气自己听出了那句话的重点是也字,更气自己明知到两人连朋友都称不上,明知道他就喝醉

了在胡闹,她却还感到心疼。

简直莫名其妙。

「我们就是陌生人,没有讨不讨厌的问题。」

男人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攫着她的手不放,执意追问:「要怎麽样才不是陌生人?要怎麽样我才能知道你是不是也讨厌我?」

她就觉得他这个人的逻辑有问题,怎麽会有人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也讨厌自己?

梁芙洛不想管他,一个喝醉的人说什麽都不重要,时间已经太晚,她要是再不回家,估计父亲又要大动肝火。她使劲扭手挣脱,男人却因反作用力跌进沙发里。

眼前天旋地转,江以默皱眉闷哼,模样更可怜了。

梁芙洛看得一阵心浮气躁。

这男人要不是真的喝醉,就是演技了得,这麽会煽动人怜悯。

梁芙洛叹了口气,直当自己是从路边捡了只流浪狗回来,她弯身把人扶了起来,让他靠着椅背,又从他西装口袋里找到了手机,键入自己的号码拨出。

铃声响起,她按下拒接,替男人存了号码。

江以默盯着她,眼神困惑迷茫,梁芙洛将新增的联络人亮在他面前,「可以了吧?」

男人没弄懂她的意思,却还是笑了。

梁芙洛从没想过,那个初次见面时态度高傲的男人,笑起来竟会有酒窝。心下一怔,她立刻别开眼,匆匆丢下一句告辞,落荒而逃。

所谓第二次意外,是一整天她脑里想的,全是他那时候的笑。

晚上八点,梁芙洛与另一名同组的男警共同执行完解送任务自地检署回来,才刚走进局里,就听见里头的学长高喊:「学妹,有你的宵夜!」

「宵夜?」

听闻,梁芙洛不解皱眉,将腰带与配枪卸下收回置物柜里,这才来到休息区。

沙发前的玻璃长桌上摆满了方形的蛋糕盒。

「这个粉丝手笔可不小,你一个人应该也吃不完,学长替你分忧解劳,不用谢了。」冯旻骞话说得漂亮,也没客气,直接拎走两盒,甚至向办公区里的同仁们吆喝:「各位,梁警官请吃宵夜,数量有限,先抢先赢啊!」

此话一出,不过几秒钟时间,桌上的点心被一扫而空。

众人还齐声道谢:「谢谢梁警官的宵夜,好好吃哦,希望每天都有!」

梁芙洛:「??」

自从形象广告上线後,偶尔就得被前辈们调侃几句,说她就好在长得漂亮,当警察是可惜了那张脸蛋,这些话她听了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敢回嘴,只能在心里骂上几句。

梁芙洛拿着最後一只方盒回到自个儿的座位,才刚坐下,手机就传来讯息通知。

她低眼查看,下一秒,讶然渲染了眼眸。

江以默:

梁警官,我是江以默。

昨晚如果我有说什麽话或是做了什麽,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我买了些蛋糕当作赔罪,只是不清楚你喜欢什麽口味,所以就都买了。

如果都不喜欢的话,我明天再买其他东西送去,或是你也可以告诉我想吃些什麽。

真的很抱歉。

梁芙洛抿唇,不自觉捏紧手心,心跳有些乱了。

世界上怎麽会有人像他这样?

江以默收到讯息回覆时,人还留在公司加班,nv孩子传了一张照片给他,画面里,分局的同事们正愉快地享用他让快递送去的糕点。

梁芙洛:大家吃得很开心,谢谢你的宵夜。

江以默蹙眉,她自己没拿吗?

过了一会,nv孩子又传了讯息过来,内容依旧是他意料之外。

梁芙洛:其实你也没有造成什麽困扰,用不着这样破费。

梁芙洛:我不喜欢欠人情,改天请你吃饭。

男人盯着最後一行字思忖许久,没想过她会在意这种事,甚至又说了要请他吃饭。

对待陌生人,大概都是这麽客套吧。

「你也讨厌我吗?」

「我们就是陌生人,没有讨不讨厌的问题。」

记忆猝然回溯浮现,淹没思绪,江以默一怔,不禁苦笑。

还真的当他陌生人。

江以默没回覆她的邀约,两人的对话无疾而终。

梁芙洛起先还想自己这麽说会不会太过直白,甚至被他误解她对他有好感,结果他回都没回,用沉默委婉表达拒绝,反倒让她成了热脸贴冷pgu的人。

於是她心情也不好了,连续几天在路口值勤,抓违规是抓得毫不手软。

一同站岗的郑宇德见她接连几日都板着一张冷脸,心里大概也有底了。

两人过去交往那段期间,nv孩子只要情绪差,就喜欢冷战,见了面当没看见,说了话置若罔闻,总得要他低声下气道了歉,坦承自己真的知错也肯改,她才愿意说话。

只是这回就不晓得,能让她这麽生气的人是谁了。

「芙洛,去树荫下休息一会吧,我去买水。」

「嗯。」

郑宇德过了马路,走入对街转角的便利商店,梁芙洛则是走至行道树下歇息。

不过一个上午,她就开出将近二十笔罚单,以往要是业绩这麽好,她开心都来不及,说不准回局里还到处向人炫耀,然而这回却是怎麽也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她在气什麽,同时也气自己竟过了这麽多天还在意。

「已读不回,算什麽男人?」

骂人的话才刚出口,耳边就传来一声低笑,梁芙洛一怔,抬眼看去,这些天在心里头骂了不下千百遍的男人就站在眼前,幽沉的眸眼含笑,心情看上去挺好。

「梁警官刚才是在骂我?」问话的同时,他也把手里的热咖啡递上。

梁芙洛哑了半刻,仓皇别开眼,「谁骂你了?别对号入座。」

「原来不只有一个男人不回梁警官讯息?」

「江以默!」梁芙洛被这话气得不轻,没忍住脾气吼了一句,出声了才惊觉失态,旋即又别开眼,冷言,「别站在这妨碍警察执勤,还是你还想再被摔一次?」

男人收起笑,好声解释:「我想说迟了这麽多天才回覆似乎不太礼貌,所以去分局问了你值勤的地点,带了咖啡亲自过来赔罪。对不起,没回你讯息。」

「??」

心下轻颤,竟有一瞬间信了他的说词。

梁芙洛背过身,不想看他,继续冷着声,「走开,别挡路。」

知道动手对自己不利,江以默於是把咖啡摆在她身旁的花圃矮砖上。「我问了你的同事,他们说你今天八点下班,我订了餐厅,一起吃饭吧?」

没想到他先斩後奏,梁芙洛立刻回绝:「我没答应你。」

男人却像充耳不闻,继续把话说完,「八点半,地址我再传给你,就在分局附近而已。你要是工作迟了就说一声,我可以等你。」

梁芙洛不可置信地瞪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简直无语问苍天。

世界上还有他这种人吗?

「??王八蛋。」

「芙洛,都九点了,你还不走啊?」

听闻,对着空白文档发呆的梁芙洛回过神,「喔,我写完这份公文再走。」

同组的学长听了得稀奇,笑了声,「真难得,组长没要求,你还自愿加班。最近表现得这麽积极,想拼升迁转内勤啊?」

梁芙洛苦笑,「学长想多了。」

她其实也清楚,无论她考绩再好,能力再出se,只要前头有个男警员在,哪怕对方表现差她一截,升职的机会依旧不属於她。

但凡是nv警员,时不时就得被长官前辈追问交男朋友了没,什麽时候结婚,婚後有没有生孩子的计画,听似关心的话语,实则都在暗示,nv人时间一到就该回归家庭。

她就不明白,为什麽nv人总得依附在男人之下?

就是真的结了婚有了家庭,那也是双方共同的责任,为什麽却只有nv人得牺牲原本的生活和环境,放弃原有的目标和理想,普世价值却还认为这样叫作应当?

心里想得闷,梁芙洛索x也不写公文了。

反正那本来就是拿来拖延时间用的,她就是不想去赴江以默的约而已。

只不过现在待在局里,b去和他吃饭糟心得多。

换好衣服,梁芙洛向还在工作的同仁告辞,按着讯息上的地址去。实际上,这间餐厅她曾去过不少次,当年她就是在那和郑宇德谈分手的。

两人是警校的前後辈,又分发到同一个单位,自然走得近,在一起也算顺其自然。

只可惜交往後才发现彼此的价值观差距过大,前前後後磨合了几个月却还是各执己见,最终只得以分手收场,倒也换来言和。

即使继续待在同个分局,见了面也不尴尬,去年郑宇德有了新对象,她也替他开心。

每当想起,梁芙洛就觉得自己还挺成熟,吵架了不哭不闹,分手了也还能当朋友,堪称最佳前任,家里两老却总是嫌她,说她不懂服软,哪个男人看了都不会喜欢。

她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树立了nv人生来就是为了讨男人欢心这样该si错误的观念?

进了餐厅,服务生上前接待。

「小姐,一位用餐吗?」

「有订位,八点半,江??」

「这麽巧,你也来这吃饭?」江以威领着nv伴正要离开,却碰巧看见了人,脚步一旋,大张旗鼓地挟着众人的关注而来。

听闻,男人脸se一僵,指节下意识收紧几分。

「几周不见,你倒是过得挺好,有对象啦?」见桌上摆了两只水杯,江以威扯唇讪笑,目se邪佞,「什麽时候带她回家里一块吃顿饭,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啊。」

认识二字磨过齿间,被赋予了歧异,江以默听了反胃,无法遏止地想起那些画面。

nv孩子外宿的公寓套房,两人曾亲昵相依的空间,她光0着身趴跪在他身前,抛却理智,忘情呐喊,而他

笑着偏头看向门外,像是早已预料他会出现。

呼息凝滞,江以默抬手松开领带,嘴里有血腥逐渐蔓延。

「我待会还有行程,就不奉陪了。」目的达成,江以威快意收手,偕着nv伴离开,走至门口时又回过头,向着柜台里的人交代:「柯经理,我弟今晚这餐记我帐上,可别让他饿到了,知道吗?」

梁芙洛站在柜台前,把所有的一切都看进了眼里,心里全是震惊。

今天以前,她都以为江家一如同媒t报导所言,是政坛里少数感情和睦的政治家族,尽管偶有兄弟阋墙的风声传出,也不过是捕风捉影而无中生有的谣传。

然而,直至亲眼目睹这场面,她才知道,原来现实与报导臆测的内容相去不远。

曾经於她而言遥不可及的争权夺位,如今就近在眼前。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朝他走去,更试图装得自然,「对不起,我迟到了。」

江以默愣怔,没想到她竟在这时候出现。

声音哑了片刻,男人攥手,强迫自己提起笑容,用着再得t不过的口吻:「梁警官,抱歉,这顿饭能不能改天再吃?我还有点事,可能得先离开了。」

梁芙洛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笑起来不好看的时候。

她想也没想,伸手拉过他,「你跟我来。」

「为什麽带我来这?」

梁芙洛回头看了男人一眼,继续往前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河堤跑步,吹吹风,看看平时没时间细看的风景,心情就会好很多了。」

nv孩子没有明说,江以默却听懂了,她知道他心情不好,才带他过来的。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梁芙洛皱眉,再次回头,「你这人怎麽这麽ai道歉?」

男人一怔,不禁笑了。他摇头,「不知道,从小养成的习惯吧。」

只有不断道歉,不断认错,不断把所有与自己无关的责任都揽下,他才不会再被推下泳池,不会被关进地下室的储物间里,不会被人拿着碎玻璃在手心里写字。

感受到深藏於习惯二字背後的晦暗,梁芙洛心一沉,别开眼。

她不喜欢他今天笑起来的样子,太过牵强,也太过无奈,像是不得不的伪装。

和那一晚不一样。

「前面有个关东煮的摊子,要吃吗?我请客。」

话说完,梁芙洛没等他回应,迳自走了。

江以默轻怔,迈步跟上,来到摊子前时,恰巧听见老板朗笑寒暄。「梁警官,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忙什麽啊?」

「前阵子过年嘛,积了不少案子要处理。」nv孩子简短回应,接着点餐,「老板,我要萝卜、茭白笋、竹轮、鱼板。」想起後头的人,她回过身问:「你想吃什麽?」

「都可以。」

男人语声温沉,眼神顺服的不可思议,梁芙洛一顿,立刻转开眼。「再一份香菇、百叶豆腐,还有高丽菜卷。」

老板依序将餐点夹上砧板,笑问:「交男朋友了?」

瞳孔轻颤,梁芙洛立刻否认,「不是,只是一个朋友。」

江以默无声失笑。

至少这回不是陌生人了。

付了帐,两人在堤边的长椅落座,梁芙洛拆了竹筷给他,也怕她误会自己吝啬,率先承诺,「我知道关东煮和你买的蛋糕不能相b,下次再请你吃贵一点的。」

男人轻笑,发现她对钱这回事还挺计较。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麽问题?」梁芙洛分神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觅食。

「刚才你说,我们是朋友,这句话算数吗?」

身子一顿,筷子上的萝卜掉回纸碗里,梁芙洛咬了咬唇,闷着声回:「我也不会请陌生人吃饭。」言下之意,他们当然是朋友了。

江以默莞尔,将视线转向了河岸,「刚才在餐厅里的是我哥,同母异父的哥哥。」

思绪震荡,梁芙洛哑了声,不自觉抬眼看他,男人却是噙着笑,云淡风轻。

江以默的生父是江政清多年的助理张垣。

当年江政清与余芊芸结缡,不过是奉父亲江峰之命,江政清对事业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新婚那几年总忙着经营基层,跑遍南北各地,久而久之,余芊芸也厌倦了持家。

每当妻子来了电话,江政清便交代张垣随便买样礼物回去交差,若是她说想出去散心,就让张垣带着她去,一切花费交由他来处理。

时间一久,张垣和余芊芸培养出感情,甚至意外怀上了孩子。

当时江峰发现这桩丑事,怒不可遏,直言要把媳妇赶出家门,江政清却说选举在即,此时要是闹出婚变,反而影响选情,於是将错就错,对外宣布妻子怀上第三胎,甚至频繁在媒t面前作秀,替自己博得更多妇nv族群的选票。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我父亲,能容忍我这麽多年。」

男人还是笑着,像说着别人的事。

梁芙洛却看得难受。

世界上怎麽会有人像他这样,在自揭疮疤的时刻,却还能笑得出来?

她别开眼,不忍心再看。「你其实不用告诉我。」

「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麽心情不好,朋友之间还得相互猜忌顾虑,那太累了。」他解释,默了片刻,又说:「但要是你不想听,我以後就不提了,对不起。」

梁芙洛一怔,下意识转过眼,看见了他眼底沉暗的流泽。

太孤单了。

江以默这个人,太孤单了。

她抿了抿唇,「我没说不想听。」

回程,梁芙洛搭了江以默的车,她原本只请他送他到捷运站,他却坚持要送她回来。

男人的车款和厂牌放在他们这个社区太过显眼,她本来还担心,要是被哪个老ai话长短的邻居看见,估计又要找上她母亲天花乱坠一番。

结果这回用不着旁人多嘴,她直接被自家人逮个正着。

才刚踏入家门,就见成天加班的亲哥坐在客厅里,目光直盯门口,一副守株待兔。

「哥,你回来啦?今天怎麽这麽早?」作为警察,梁芙洛演技也是了得,口吻冷静,表情还若无其事,从挂钥匙到脱鞋再到进屋,一切动作泰然自若。

梁禹洛却没被呼弄,「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梁芙洛脚步没停留,笔直朝房里走去,口吻还漫不经心,「什麽谁?」

梁禹洛起身,双手抄兜,薄唇扬笑,「需要我把车牌号码念出来让你b对吗?」

梁芙洛止步,估量了几秒,还是决定装傻。「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她转下门把,走了一步又停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他只是顺路送我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yu盖弥彰。

梁禹洛扯唇,眼神全冷了。「我想的是怎样?」

他缓步上前,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某种危险的讯号。梁芙洛转过身,迎上男人视线,不甘示弱地回嘴,「梁禹洛,你会不会管太多了?」

「所以你是承认了?」

「承认什麽?」

「送你回来的那个人,」他偏头,眸光锐利还沉。「你们在交往?」

「我说了不是。」

梁芙洛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她知道梁禹洛是好意,身为兄长,关心她的交友状况也是正常,但两人都这个年纪了,即使是兄妹,立场也该对等一些。

「梁禹洛,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别再像以前一样?」

生在父权意识浓厚的家族里,梁禹洛从小耳濡目染,嘴上说得开明,实际上却是和梁德修一样,下意识地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凡事都得照他所想,不能有半分偏差。

中学时期,她一度被他束缚得喘不过气,极尽可能地叛逆反抗,甚至一度逃家,直到梁禹洛上了大学,兄妹俩的关系才逐渐好转。

尽管两人都尝试放下成见,但过往终究留下了疙瘩。

听闻,梁禹洛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火了,攥手捺下脾气,「我就是问问。」

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按了按眼窝,把话题转开,「你下星期六休假对吧?把中午的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梁芙洛蹙眉,「谁?」

梁禹洛戴上眼镜,转身回房,「到时候就知道了。」

二月底,江以默离开了待了五年的奥亚广告。

原因其一是唐明见不得他的能力渐获上层青睐,仗着职阶处处刁难,时间久了,他也厌烦,其二则是大学时期的同窗范羿宁计画开设个人工作室,向他递出了橄榄枝。

两人过往交情不差,他也早有辞职的打算,於是应允邀约。

创业初期,工作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没日没夜地忙了两个月,公司才逐渐上轨道,後来在伊泽yan向牵线下,不少与日本伊泽株式会社曾合作过的企业主动接洽,工作室有了稳定的案源,也陆续聘了几名助手和设计师。

梁芙洛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先前和梁禹洛的nv友卓知凡正式见了面。

那次的饭局,初次见面的两人相谈甚欢,後来梁禹洛因为公事先离席,两个nv孩子也不生份,自然而然地接续话题,一下午相互抱怨了梁禹洛不少事情,可说是相见恨晚。

交换联络方式以後,卓知凡时常捎来问候,偶尔还会带点心来局里探望。

这些年,除了方心之外,梁芙洛鲜少能有这麽聊得来的人,也就没防备地与她交心,聊了几次天,她就知道了nv孩子的另一个身分,是共和党立委卓烈的独生nv。

卓烈与江政清同为共和党大老倚重的接班对象,两家族向来隶属於同一派系,交情甚笃,孩子几乎都是玩在一块长大,近来也有让儿nv联姻的打算。

然而,卓烈膝下就这麽一个宝贝nv儿,自幼捧在手心里疼,自然也不愿在感情的事情上施加压力,心里就是再怎麽不满意她喜欢的对象,也都还是顺着她的意,不曾强求。

只不过江以默那青梅竹马的身分,让梁禹洛格外介意就是了。

「老实说,我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辞职到以默他们工作室去,但你哥哥那我真的不晓得怎麽开口。」卓知凡喟叹,平时成熟稳重还讲道理的男人,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幼稚。

见她苦恼,梁芙洛失笑,「我哥这麽大男人,你怎麽受得了?」

「我也有任x的时候,禹洛他包容我很多。」卓知凡轻道,眸光柔软。「对了,以默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我想买些东西过去给他探探班,你要一起去吗?」

梁芙洛轻怔。

两人自从那天之後就没见面了,算一算,也两个多月了。

「今天不是周末吗?」

「其实我们这行也和律师警察一样,不分平日周末,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以默之前在公司里常被上司刁难,分配到的案子都得完成,久了也就习惯什麽都自己来。工作室才刚起步,照他的个x,这阵子大概都睡在办公室里吧。」

听闻,梁芙洛想起许久以前,他在摄影棚外接到的那通电话。

原来电话里的那些,不是什麽职场必要的社交成本,而是只针对他一个人。

两人外带一份三明治和一些饮料及面包,抵达工作室位於的大楼门口时,正巧碰上要外出觅食的员工,对方认出了卓知凡,热心地领着她们上楼。

「你来得正好,我快饿si了。」

出来泡咖啡的范羿宁一见卓知凡带着食物登门,脚步一旋,朝她走去,嘴上还碎念。「江以默那个神经病已经在他办公室里关了好几天,不晓得还活着没有,你待会进去看一眼,还活着就不用告诉我了,si了的话就报警。」

卓知凡失笑,三人是老同学了,早已习惯她这说话风格。

「来,你最ai的菠萝面包。」

范羿宁接过,这才看见她身後的nv人,她皱眉偏头,「她是?」

卓知凡笑着替两人介绍:「这位是禹洛的妹妹,梁芙洛。芙洛,这位是范羿宁,是我和以默的大学同学,也是这间工作室的执行长。」

梁芙洛扬唇微笑,才想打声招呼,对方却先开口,「你们这是要一家亲的意思?是的话婚礼就一块办吧,不然我还得跑两趟,多麻烦。」

梁芙洛:「??」

梁芙洛真心觉得,他们这些ga0广告的人,思路不仅跳跃,还都不正常。

寒暄完,范羿宁回自个儿的办公室继续工作,卓知凡则带着三明治及黑咖啡,和梁芙洛一起去敲了江以默办公室的门,等了一会,却是无人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想着大概是没听见,卓知凡再次抬手,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梁芙洛接过她手里的纸袋,示意她先接电话。

卓知凡满怀歉意地向她轻颔首,背过身去,接通来电,「爸,对,吃完饭了。不用让司机来接我,晚点禹洛会开车送我回去,他难得休假,你就让我多陪他一会嘛。」

一会,卓知凡回过身,用唇语说了句让她先进去,紧接就走出工作室。

梁芙洛抿了抿唇,心想梁禹洛这麽难ga0的人,竟还会有这麽善解人意的nv孩子喜欢,甚至愿意为了他,不惜向家人说谎,上辈子估计做了不少善事。

她转回身,抬手敲了门。

这回,门後有了动静,似乎有什麽东西落到了地上,摔出细微声响,而後是男人显得格外沉哑的声音,「进来。」

梁芙洛推开门,门後却只余桌案上一盏熹微的灯光,她止步,登时进退两难。

江以默屈肘抵着桌沿,指腹按着眼,显然刚醒过来。

男人闭眼沉吁,眉宇间皱褶深拧,光影之下,轮廓看上去深邃却也y沉。梁芙洛下意识攥紧纸袋的提绳,转头看了下四周,在门边的墙上找到了开关。

「我能开灯吗?」

闻声,男人宽实的身影一顿,仓皇抬眸,发现来的人是她,眼里全是诧异。

两人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他立刻起身来到门边,按下开关,把灯点亮,紧接又走至会客区前,急忙把搁在桌上的草稿收起。「怎麽会来?抱歉,办公室有点乱,要喝点什麽吗?」

梁芙洛第一次见他这样。

曾经慢条斯理,说话还透着几分傲慢的人,曾经亲手自揭疮疤,却还笑着要她别放心上的人,如今一身衬衫褶皱,短发微乱,颊边还有未刮的胡渣,以及难以忽视的眼下深重的y影。

也不晓得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我刚才和知凡一起吃午饭,顺道带了点吃的过来给你。」梁芙洛走入里头,将餐点摆在矮桌上,「你吃吧,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

男人直觉挽留,伸手攫住了她。

两人同时一怔,四目相接,眼神都是不知所措。

「对不起。」江以默立刻松手,别开眼,把话题转开:「我泡杯咖啡给你。」

梁芙洛张唇想婉拒,他却已经走出办

公室。

她垂下眼,指尖抚过他方才碰过的手腕,余温浅淡却烫人。

「??笨蛋。」

就是想让他好好吃饭,她才说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