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魂朽棂绯

肆拾柒太傅夫人

墨府

墨宁旭步履匆匆地朝苏婳韵厢房的方向奔去,神se罕见地显露一丝焦急。

来到苏婳韵厢房时,门外跪着两名黑衣男子,看见墨宁旭时,两人异口同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墨宁旭脸sey沈,未理会两人,径直走入厢房。

房中弥漫着夜幻迷香的余味,却空无一人。

墨宁旭拳上青筋暴起,心中暗自思忖,夜幻迷香应对苏婳韵有效,既然她无法自行逃脱,那定是有人助她逃脱。

一直随侍在侧的福伯在门前禀报,细细陈述:“方才依少爷嘱咐,前来添加夜幻迷香时,发现房中已空无一人。”

方才他拿着夜幻迷香到苏婳韵的厢房时,就发现房里安静的很不寻常,似乎没有人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房里却空无一人,只见香炉中炊烟缕缕,心知大事不妙,急忙跑至衙门报信。

墨宁旭紧抿双唇,环顾房中,思索片刻,忽然擡头,飞身上屋顶,果见瓦片被移动。

跪在地上的两名黑衣男子紧随其後,也跃上屋顶。

“说说怎麽回事。”宁旭目光冰冷,盯着被移动的瓦片。能在暗卫眼皮底下潜入房中并带走苏婳韵,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暗卫知道主子内心已愤怒不已,连忙交代事情的经过:“方才主子刚离开不久,属下便听见屋顶上有些动静,刚上去检视时既被点x晕倒。”

两人跪在瓦顶上,不敢擡头。

身为暗卫,此等失职之举乃是大罪。

平日墨宁旭玩世不恭,嬉皮笑脸地0样,然而此时他严肃面无表情,威势b人,令人胆寒。

墨宁旭摇动手中翠竹扇,思忖片刻,能在暗卫反应前点中x道,此人身手不凡,莫非是她的同夥前来搭救?

想起前些日子忽然消失在苏府的云悠三人,他不禁皱眉,心中暗忖:没想到她们竟能城门四周的暗卫监视下进城,看来还是小瞧她们了。

墨宁旭背对着暗卫,冷声道:“下不为例,自行领罚去。”

“是,主子。”两人松了口气,行礼後消失在黑暗中。

墨宁旭回到房内,望着淩乱的床褥,脸上的y冷之se渐渐隐去,只是心中仍有几分焦躁不安。

夜se静谧,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儿轻轻拂过树梢。

乌云遮住了月光,空气中弥漫着一gu紧张的气息,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而此时,在仲陵城中一座破庙内,一名身形纤细的nv子静卧於g草堆上,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散落,映衬着她那苍白如纸的脸庞,脖颈上隐隐约约可见几道掐痕。

nv子的睫毛微微颤动,慢慢地睁开双眼,原本朦胧的眼神逐渐变得警觉而锐利。

她正是被下了夜幻迷香,应昏睡在墨府的苏婳韵。

可怎会醒来时竟置身於此?

苏婳韵心中愈加警惕,此人能避过戒备森严的墨府及墨宁旭安排在暗处监视她的暗卫,将她悄然带出,必非等闲之辈。

不远处隐隐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婳韵警觉地转身,目光紧紧锁定那声音的来处。

夜空中,乌云缓缓散去,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来人的身影逐渐映照得清晰可见。

她屏息凝神,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就在那一瞬间,当她终於看清来人面容时,原本紧绷的神情霎时凝固,双眸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唇边轻吐出一句:“是你?”

“尹语凝!”苏婳韵冷眼望着来人,道出了来人的身份。

来人正是两年前与夜大人一同失踪的虚香阁杀手,尹语凝。

“怎麽,重遇故人不高兴吗?”尹语凝手持一剑,双手抱怀,站在苏婳韵面前,嘴角g起一抹冷笑,以俯视的姿态望着她,“还是与昔日前辈重逢,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苏婳韵看着尹语凝,一身华丽衣裳,却握着虚香阁时期的佩剑,心中无b讽刺。她冷哼一声:“想,我当然想,想着怎样的si法才适合虚香阁的叛徒!”

说着,苏婳韵右手撑地站了起来,本就散落一地的乌发在她站起时倾泻而下,如瀑布般垂落。

“我的好前辈,你穿着如此华丽的裙子,拿着沾染无数鲜血的剑,潜入墨府将我带出来,就不怕被人瞧见,认出当朝太傅夫人竟是个身手不凡的nv子,还潜入墨府掳人?”她语气里充满讽刺,昔日的冷yan杀手,竟妄想如普通百姓般嫁人作妻,令人咋舌的还是嫁给朝廷官员。

想起传闻中的司空醉,在成亲前喜ai流连烟花之地,把酒为欢,说起司空醉,众人只会联想到烟花之所,要不便是酒馆。

这样一个司空醉,到底有何魅力能让堂堂虚香阁的冷yan杀手变成一位足不出户、持家有道的贵家夫人。

“哼!少揶揄我,我是变了,你们不也变了吗?”尹语凝脸上多了份嘲讽,“变得如此弱,看看你们现在的模样啧啧啧,真怀疑我和夜大人不在了之

後你们的武功都退步成什麽样了。”

苏婳韵凝视着尹语凝,默不作声,突然间,她收回了之前那令人窒息的杀气。

尹语凝疑惑地挑眉,方才还盛气淩人的苏婳韵,怎的突然消了一身的杀气?她不禁轻笑出声:“怎麽了?为何突然没了杀气?莫非意识到在前辈面前还是有所不及吗?”

苏婳韵此刻难得露出凝重之se,语气中带着隐约的疑惑与一丝呜咽,向尹语凝问道:“当我察觉夜大人可能背叛了虚香阁,背叛了我们时,心中顿生困惑。”

她低语轻叹,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楚:“为何夜大人会背叛我们?”

“为什麽要丢下我们?”

“曾说要当我们母亲的她,为什麽要抛弃我们?”

“每当夜静人深时,这些问题总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可我不敢与其他人说,我怕她们接受不了,尤其是嫣儿。她把夜大人当作亲生母亲般对待,最後却再次遭受了背叛,她承受不住第二次打击。”

尹语凝默默地看着苏婳韵,看着她第一次说出心中的痛苦。

突然,苏婳韵轻轻一笑,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目光流转间落在尹语凝的身上:“的确如此,我们皆是被弃之如敝履的孤儿,唯有云悠宛棠稍显不同,或被卖的,或受尽摺磨,或被当作礼品,甚至有的家族已遭灭门……”

她嘴角微扬,带着些许冷意与讽刺:“呵,毕竟是无人问津的弃儿,谁会在意她们的感受?前辈,我说得对否?”

尹语凝闭上双眸,不愿再看见苏婳韵脸上的表情。

那神情,她早在十年前便曾见过一回,宛如昨日重现,令她心中涌起无尽的往事回忆。

那时,她被夜大人救起,得知苏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心如刀绞,悲痛yu绝。

她不顾一切,奔至灵安县的高山之巅,面对苏府,她家的方向,跪拜了一整日,泪水如泉涌,哀恸如狂风骤雨。

当时,苏婳韵的神情如同今日般冷峻决绝,双眸中透出无尽的悲伤。

尹语凝微启朱唇,yu言又止,秋水般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犹豫之se,只能默默凝视着眼前之人。

苏婳韵轻摆纤手,微微耸肩,泪光在她如星辰般的眼中闪烁,凝望尹语凝,淡然说道:“无所谓了,夜大人为何背叛我们已不再重要,这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不是吗?”

她的目光移向屋顶破损处,透过那小小的洞口,隐约可见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她语气淡然地说道:“说吧,你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费尽心思将我从墨府带出,定有重要的事,莫非是来向我们投降?”

尹语凝原本因为苏婳韵的话而心情凝重,此刻听闻这句话,忍不住轻笑出声,带着一丝讥讽道:“投降?就凭你们?你现在这副半si不活的模样,你觉得我会怕其余人吗?要解决现在你们,可轻松多了。”

“我还以为你穿着这身厚重衣裳,早已忘了如何舞刀弄剑。”苏婳韵冷笑回应,嘲讽之意溢於言表。

“怎麽,你想试试吗?”尹语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手中长剑已拔出一寸。

“随时奉陪,虚香阁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任务失败者,泄露机密者与背叛者,格杀勿论。”苏婳韵摊开手,眼中透出一丝y鸷,“现在杀了你,再回去向姬大人汇报也不迟。”

尹语凝凝望着苏婳韵,破庙之中,两人四目相对,顷刻间,空气中弥漫起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气。

一人目光狠戾,身上冷厉的杀气让人不能动弹;一人神情自若,可气势淩人,让人止步。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对视片刻,尹语凝把已出鞘一半的剑收起。

“与其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不如争取时间将其余人救出。”尹语凝握着佩剑,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瑾王府、冥王府、将军府皆非易逃之地。还有姬大人的两位仟金,太子府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迟些,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清冷的声音传入苏婳韵耳中,竟似更添几分凛冽。

对於沐瑾傲和东方玄冥两人府邸藏匿之事,苏婳韵心中早已了然。

上次庙宇中,洛月嫣与洛倾姻失踪,她便猜测此事定是沐瑾傲所为。

至於为何一向循规蹈矩的沐瑾傲会将要犯藏在自己的府邸上便不得而知了,不过b起地牢,要在沐瑾傲的眼皮底下逃出,并不是简单的事;

至於东方玄冥,自在虚香阁的船上便对柳紫霜虎视眈眈。

上次在地牢,他断然不会放过那般绝好的机会,必定趁机将柳紫霜藏於府邸之中。

然而,将军府为何会牵涉之中?云悠与宛棠二人,又怎会落入沐逸轩之手?她们与慕容媚不是回虚香阁了吗?

苏婳韵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一时怔住,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看不见尹语凝的身影。

她心中泛起一gu莫名的情愫,尹语凝深知若现身在她们面前,必定坚定了虚香阁背叛之罪。

然而,她还是现身将她从墨府

救出来,还告知了其他人的行踪。

对於尹语凝的所作所为,苏婳韵百思不解。

苏婳韵着实想不通,索x不去想了,她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将云悠和宛棠从太子府中救出。

之前一直担心柳紫霜在东方玄冥手中会受罪,可柳紫霜一向聪明机敏,只要不与东方玄冥正面交锋,从冥王府逃出应当不在话下。

至於洛月嫣与洛倾姻,她更无需c心,两人定有办法自保。

慕容媚和云悠、宛棠三人恐怕在回虚香阁途中遭遇突发状况。

若慕容媚知晓云悠二人已被沐逸轩俘获,必然会竭尽全力接近沐逸轩,设法救出两人,难道她藏身於将军府中?

倘若真是如此,那慕容媚倒无需过分忧虑,慕容媚是暗器高手,身手矫捷,逃脱将军府对於她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至於云悠宛棠,太子府守卫森严,云悠要带着宛棠从太子府上逃出,似乎有些困难,况且还有沐逸轩,更是难上加难。

苏婳韵擡头凝视漆黑的夜幕,墨宁旭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如幽灵般闪现。

墨宁旭

尹语凝悄无声息地将她从墨府掳走,他肯定急坏了,也…肯定急疯了。

就这样吧,这次回来本也未曾打算与他相认。

上次在虚香阁屋顶一见,已是上天的恩赐,原本如si水般的心湖,再度泛起涟漪。

在实现报仇计划前能够再见他一面,即便失败,也无憾了。

十年未见,她只能从情报中知晓他的近况。那一夜见到他时,心中万般激动,可她不能连累墨家。十年前,墨家幸得一劫而免,十年後,实无必要在十年後再次卷入深渊。

无尽的地狱深渊,她一人承受便足矣。

她闭上双眼,深x1一口气,仰天长叹,仿佛在诉说无尽的忧愁与决绝。

当她再次睁开双眸时,那目光已染上狠戾与决断,犹如寒星般坚定。

苏婳韵轻摘下发丝间的发簪,手中红光闪烁,发簪瞬间化作一条绦se长鞭,泛起缕缕光华。

她在地上g勒出虚香阁的记号,确认无任何遗漏便迈开脚步,苏婳韵离开了破庙,朝太子府的方向奔去。